东航事故调查报告“什么都没说”吗？

昨天，民航总局航安办公布了《3 · 21" 东航 MU5735 飞行事故调查初步报告的情况通报》。很多人看了觉得很失望，表示 " 听君一席话，如听一席话 "，或者 " 说了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"。

话很难听，但是我也能够理解。因为他们一听到 " 事故调查报告 " 几个字，就误以为是事故最终报告，可以在里面看到事故原因和分析。然而报告里并没有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，于是他们就感到很失望，认为报告 " 什么都没说 "。

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个报告，因为根据国际民航组织所有成员国共同签署的《芝加哥公约》。在空难发生之后，组织调查的国家应该在 30 天内向国际民航组织和参与事故调查的国家提交一份调查报告。

这个报告不要求提供事故原因，而是要求罗列所有初步调查中认定的事实部分。包括飞机的状态，航班的执行过程，人员的训练和资质，维修养护记录，天气情况，空地通讯过程，导航设备设置的工作情况等等。这些都是调查初期需要确认的基本事实。

那个万众期待的最终事故分析报告，肯定不可能在 30 天内完成。正常的心理预期应该是以年来计算，而不是以月。比如说在 3 · 21 之前的伊春空难，发生日期是 2010 年 8 月 24 日，发布最终报告是在 2012 年 6 月 29 日。可以参考下面这个政府网站的链接，里面是《黑龙江伊春 "8 · 24" 特别重大飞机坠毁事故调查报告》的全文：

http://www.gov.cn/gzdt/2012-06/29/content_2173243.htm

所以期待在事故发生一个月之后就能看到事故原因的人，不免要失望，因为事故调查通常经年累月，随着飞机的破坏程度上升，调查的难度也会相应上升，时间也随之延长。

在民航总局航安办发布的《"3 · 21" 东航 MU5735 航空器飞行事故调查初步报告的情况通报》中，虽然只是罗列事实，但也不是 " 什么都没说 "。报告都是报告，看怎么读。就像是每年各大上市公司都会发布财报，炒股的人看财报就读得津津有味，比读故事书感觉还要跌宕起伏，百转千回。对金融没兴趣，也不炒股的人去看，那就是一些干巴巴的文字、数字、图表而已，极度枯燥无味。

可以点开《"3 · 21" 东航 MU5735 航空器飞行事故调查初步报告的情况通报》看看全文，不要 " 太长不看拉到底 "。在这个世界上，不是所有的文字都是营销号的软性文字，靠平地抠饼生编出各种起伏来，可以扫一眼就知道大概 --- 的确存在非常坚硬的文字，需要一个字一个字读。

在这份报告中说，飞机在 14:17 进入广州管制区，14:20 广州区调雷达发现 " 飞机偏离指令高度 "，14:21 雷达最后一次捕捉飞机信号。几段之后又有一句：最后一次正常陆空通话的时间为 14:16。这样看起来，事情发生在飞机从一个空中管制区进入另一个空中管制区的当间，最后通话之后就进入了静默状态。

报告里也特别提到，" 距主撞击点 12 公里处发现右翼尖小翼后缘 "，和后面一句提及到的所有现场发现的其他飞机部件区分开来。为什么会分离那么远，究竟发生了什么，飞机在空中的状态究竟是怎样的，未来在最终调查报告中应该会给出答案。正如报告需要回答 14:16---14:21 之间的静默状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。

所以报告还是可以读的，读完还是能比之前增加一些信息量，并不是什么 " 听君一席话，如听一席话 "。这种话和所有的事故原因猜测一样，对相关人员都是一种伤害。因为前者在传递一种调查毫无进展的沮丧心态，让遇难者亲属感觉更为灰暗；后者通过猜测进行归因，其实就是一种指控指责。所有从事飞行、机务维修、航行情报、航行气象、签派放行、空中指挥的人，指头指向自己就会感到肝胆俱裂。类似的事件，私下个人如何表达意见是自己的事，但是公开场合还是应该注意一下。对于个人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，说完撂爪就忘，对于相关人员可能会是难捱的好几天。

不过我又想，也许是我多虑了。那些在今天嚷嚷 " 什么都没说 " 的人，在几年后事故报告最终公布的时候，可能早就已经不关心这件事了，也不当真关心事故原因。他们的事情多，每天都有得忙。

题图摄影：Bailey Cull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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